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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夜夜行

第四十五章

錦衣夜夜行 豐芝 3251 2019-10-18 09:31:00

  和老賀在大昭寺小昭寺還有大昭寺后面一個不知道名字的寺墻外曬了幾天太陽后,老謝和段福平回來了。

  臨走的那天夜里,我和老謝、段福平、玫玫我們三個去老金的酒吧里喝酒。

  玫玫是老謝和段福平去珠峰的路上撿的驢友。年輕、漂亮、活潑,顯然和段福平在短短的幾天里產生了感情,回到LS也不再去尋她的同伴,住進了我們住的酒店,和段福平打得火熱。小嘴能說會道,喊我姐喊得賊甜。

  此時,段福平和玫玫正坐在酒吧的角落頭碰頭絮絮低語。從我的角度看過去,我的這個弟弟除了皮膚黑點,還真沒毛病。玫玫是個有慧眼的姑娘。

  許久沒有這么開心放松過了,我一高興就不會控制酒量。沒有二姐在,也沒人跟我抬杠,大姐忙著照顧生意,無暇顧及我,我有些無聊,啤酒一通亂灌,眼前開始昏花。老賀坐到我面前的時候,我的思維又回到了兩年前,叫一聲:“賀總?!?p>  他沖我舉舉杯,我干了一口,哇地一聲哭起來:“我很失敗,被吳遜拋棄,養(yǎng)父死了,養(yǎng)母癡呆,親媽死了......我竟然有三個爸爸......”我伏在老賀的胳膊上哭得失了聲。

  老吳的死是我生命的一個巨大轉折。在轉折前,老賀是我的一個見證人,見證過我的驕傲,見證過我的成功與得意,而如今,那一切就象一個泡影,破了散了,只有他還記得我昔日的榮光,他還愛著我昔日的模樣......

  接下來,我就什么都不記得了。我只有隱約的記憶,被老謝拉回酒店,我一直在吐,早上去機場,我也一直趴在車窗口,一路走,一路吐,黃膽吐完就干嘔。

  我是被老謝和段福平架著上的飛機。

  回到深圳,我一病幾日。

  等我病好,下樓時身體都是飄的。抱著開心在小區(qū)的花園里轉悠,碰到蛋蛋媽和小玉媽,她倆都驚呼:“你怎么這么瘦?”

  我哼哼嘰嘰地解釋:“病了一場。”

  小玉媽好象突然有了新發(fā)現:“我覺得你不但是瘦了,好象變開朗了,之前都沒看到你笑過,今天你一直在笑。”

  “真的嗎?”我摸摸臉。

  開心在我懷里很安祥地睡著。我抱著他上樓,把他放到小床上,開始收拾東西。

  其實也沒什么好收拾的,只幾件簡單的衣物,和一些零碎。

  我收拾的只是我自己的東西。

  老謝和我商量了幾天,最后決定,我先走,等我安頓好,給菡菡找好學校,等菡菡放暑假,他再帶開心和菡菡一起過去。

  我多么不忍與開心分離。老謝也不舍得與我分開。他說他不知與多少女友分過手,卻最討厭分離,我不知施了什么魔法,能讓他如此戀戀不舍。他說在我們的這段關系里,總是他在表白,而我總是最淡定的那個,他愛我比我愛他多。我什么也不想說,只用我最熱烈最忘我的*回應他。愛是Z出來的,不是么?

  我和段福平開車走的早上,老謝抱著已經醒了的開心送我下樓,我不敢看他,也不敢看他懷里的孩子,我上車打火把車開出去,從倒車鏡里看著他爺倆的身影,流著眼淚,開出市區(qū),開上高速,開出深圳。

  終于看我不哭,段福平才敢開口:“咱爸最是殘忍......”

  “誰跟你咱?那是你爸,不是我爸。”

  “唉,這個段文昌,最是殘忍,孩子這么小,他就讓你們母子分離?!?p>  “你哪里知道他的難處?你又哪里知道為人父母的難處?我的好弟弟,你快點長大吧?!?p>  “長大干嘛,我才不要去經商,我最討厭商場上的爾虞我詐,我干不了?!?p>  “那是你的偏見,現在的商業(yè),再用過去的那一套行不通了,爾虞我詐斤斤計較已經過時,現在講究的是共贏,做人做事要誠信......”

  “我不聽,我不想聽,我有我的理想?!?p>  我氣結:“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的理想是有一個院子,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p>  “這是你的理想?這是每個人的理想,我也想有個院子,養(yǎng)花種草?!?p>  “你們這些人的這種理想,不過是你們顯示成功的裝飾罷了,是為了讓別人看的,而我不是。”

  “那你和我們的區(qū)別是什么?”

  “我就是想過那樣平淡的生活,有個愛我的人,再生個孩子.......”

  “你拿什么養(yǎng)活他們?”

  “我寫小說。”段福平聲音突然變得很小,“其實,這個才是我真正的理想。”

  “哦,我明白了,我說你到哪里都帶著你的筆記本,原來是在寫小說,你寫的東西能讓我先看看嗎?”

  “不能?!倍胃F胶芨纱嗟鼐芙^。這是他唯一一次拒絕我。

  “你寫的是什么類型的小說?可不要是什么玄幻、盜墓什么的,我老了,看不懂?!?p>  “我喜歡歷史,我寫歷史小說,我喜歡把人物放到一個大的歷史背景下,在一個歷史節(jié)點,被歷史的洪流攜裹,身不由己,又悲壯,又蒼涼?!倍胃F酱藭r雙眼閃閃發(fā)光。

  我點頭:“有點意思,但是,在你成名之前,你光靠寫小說是不能養(yǎng)活你的妻兒的,不過,你想過的這種有個房子有個院子這樣的理想倒是可以實現,我?guī)啄昵霸谑幼∵^幾天,那樣的日子你肯定喜歡?!?p>  段福平用欣賞的目光看我:“姐姐,你果然是這個世界上最懂我的人,我和玫玫就是想去大理開個客棧,這次我去見咱爸,哦,段文昌,就是想跟他提這個事情?!?p>  “怎么你還真一口一個段文昌地叫,你也恨他嗎?”

  “以前真的很恨,恨他對我媽不好,恨他讓我從未享受過家庭的溫暖......不過,我現在不怎么恨了,其實我媽也挺難相處的,任性、自私、脾氣火爆......除了長得美,沒啥優(yōu)點?!?p>  “你媽是東北人嗎?”

  “你怎么知道?哦,是,我這一口東北腔就是跟她學的,我小時候最怕跟我媽上街,她一言不合就跟人家吵架,我嫌丟人吶?!?p>  “他們離婚只是因為你媽脾氣壞?”

  “不是。”段文昌深深看了一眼,“哎,姐,我發(fā)現你看人看事眼睛真毒,你怎么知道他們離婚不只是因為我媽脾氣臭?當時我不明白,只見我媽哭,以為是段文昌欺負她,后來長大了才想明白,是我媽她耐不住寂寞,在外面有了人,被段文昌抓住,雖然我媽對不起他,但段文昌還是給了我媽一大筆分手費,送我和我媽去了國外,現在她拿著錢揮霍無度,沒錢仍會問段文昌要,段文昌看我的面子,總會給她,我就象她的搖錢樹......”

  “段文昌比你媽大那么多,是他活該。女人娶回家不只是給他生孩子的。”

  “孔子說了,唯小人與女子難養(yǎng)也。”

  “你知道段文昌之前的婚姻經歷嗎?比如我媽,還有段福偉他媽......”

  段福平搖頭:“不知道,不過,我哥可能知道,我有時候聽他和爸在書房吵架,常常會提他恨那個女人,不知道那個女人是不是你媽。”

  我一邊開車,一邊沉思。把腦子里所有的信息碎片,一點一點地拼接。從段文昌愛我的程度,他應該是愛我的親媽鄭淑云的,但鄭淑云不愛他,鄭淑云在躲他,鄭淑云和韓金生應該是一對,段文昌和韓金生還有我的養(yǎng)父陸新源是老相識,陸新源不肯承認我是段文昌的孩子,是因為他討厭段文昌,那我是怎么來的?是段文昌強迫鄭淑云來的嗎......

  接下來,段福平一直在嘮叨他和玫玫的事情,我只嗯嗯啊啊地回應他,根本沒聽到心里去。車子過了廣州,過了曲江,過了韶關,換他開,我就躺在后座一直睡。

  等我睡醒,車已經進入岳陽,段福平問:“姐,咱能不能在岳陽住下,明天去看看岳陽陽樓再走?”

  “不能,我討厭看景區(qū),現在的岳陽樓已經不是當年范仲淹的岳陽樓了?!?p>  “那咱到哪里休息?”

  “鄭州?!?p>  段福平氣得直拍方向盤:“你就直說不休息不得了,下次再不跟你們這種人出去,只會一路沒命地開車往前奔,不會吃也不會玩,沒勁。還是跟我姐夫出去玩有意思,我們去珠峰那一路,姐夫帶我走了一段野線,在藏民家里吃牛肉,還在那里找到一個湖,只有本地人在那里放牛,美得象夢一樣,那才是旅游。”

  “那你下次就找他,別找我,我是俗物,只會掙錢,要不就是逃命......”我還是很樂意看到段福平和老謝能握手言和的。

  “我跟姐夫約好了,等你們把家安置好,他帶我去云南考察,他在那里有朋友,可以帶我們去泡野溫泉,可以去原始森林里采菌子......”

  提到老謝,我的心緒又飄得遠了。我曾以為老吳對我的傷害是不可治愈的,我和他從相戀到結婚十幾年,最美的年華,最幸福的時光,構筑了我對愛情的定義,那就是無論對方有什么缺點,都要包容它,即使生活從激情轉向平淡,也要堅定地走完它。但是老吳毫無防備地給了我沉重一擊,沒有完美,沒有永遠。我在最落魄的時候遇到了老謝,看似頑世不恭的他卻給我以真誠,我不知道這是他的處世哲學還是他只對我一人這樣。每個女人總有幻覺:我最美,他愛我。我始終保持清醒,即使以后老謝不愛我,要離我而去,我也要感激他,感激他在我將要墜入深淵的時候,托住了我,給我溫暖,還給了我一個家,一個孩子。無論如何,我都是感激他的......

  車窗外飛逝的景色,漸漸沉入黑暗,車前的那束燈光,就是我追逐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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